Rune Racine

1.5 Hide under the Armour

 

 

　　六點起床、一個小時的慢跑和搏擊訓練、半個小時的淋浴梳洗整理時間，然後七點半準時出現在大廳蛇院長桌。這是路恩在霍格華茲開始又一天的日常。

　　但今天早晨好像有點不尋常，她沒有看到梵的身影。

　　路恩知道她的好夥伴沙特爾貓一直是神出鬼沒，有時天還沒亮就會被一陣貓拳拍醒，或是清晨滑開地窖石門時被如銅幣般閃亮的貓眼以『太慢了』的眼神迎接。更多時候是在她沿著禁忌森林與黑湖慢跑途中突然出現，向路恩炫耀牠在森林或城堡夜遊整晚的戰利品。但無論昨夜梵到底跑去哪裡遛達，七點半出現在大廳是他們倆進到霍格華茲後共同培養出的默契。

　　時間尚早的餐廳內學生們疏疏落落，帶著活力或是倦意的細語，偶爾餐具輕擊的聲音與食物的香氣正幫清冷一夜的大廳加溫。路恩沒有走到蛇院長桌坐下，而是疑惑地在大廳裡繞著，試圖尋找熟悉的藍灰色。在晃了一圈都沒有發現後，她順手打包桌上食物當作早餐及午餐，決定到其他地方探看。

　　路恩循著她習慣的路線走，還未從沉澱的空氣中甦醒過來的走廊顯得空蕩。透著暖陽的玻璃窗望出去，外面的亮白積雪正悄悄地向大地告別，蘇格蘭不知不覺進入回溫的三月春。
　　正思忖是否要到外頭走一遭時，她在某處可以通往城堡外的入口附近看到了梵。

　　雖是找著了，但卻不是可以放心的狀態。

　　藍灰貓正無用地對高捧著牠的盔甲齜牙威嚇，揮著前肢使出對金屬而言不痛不癢的攻擊。霍格華茲城堡裡多的是放置在走廊或入口處、不知道是單純裝飾還是作為守衛的全身性鎧甲，而這些骨董能隨意行動在魔法世界裡也不是甚麼稀奇的事……但跑去招惹貓咪？

　　這疑問只閃過路恩腦海一瞬，連吐槽都沒來的及，她毫無猶豫地箭步上前，左手同時抽出腰後的軍用直刀便往盔甲臂鎧肘關節交接的隙縫刺去。沒料到對方一個側閃抬手，刀尖只砍到鎧甲臂，撞擊發出了清脆地金屬聲，然後是回饋到手上的反作用力。
　　路恩蹙眉並嘖了一聲，順著反作用力退了一步，然後右手肘直往鎧甲手套敲去。鎧甲手套為了活動需要，防護性能無法與胸甲之類鎧甲片比擬。路恩這一擊終於讓鎧甲鬆手，灰貓便趁機掙脫落回地面，退到安全距離後繼續對著鎧甲豎毛威嚇。

　　見到夥伴平安脫困，路恩便隨著梵一起與鎧甲拉開距離。雖秉持著『梵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』，但路恩仍然止不住自己好奇心被燃起。眼神中原本凜冽的敵意豁然消逝，換上了小孩子發現新奇玩具般的雀躍神情。
　　「嘿、你這傢伙竟然追得上我的速度耶！盔甲最大的弱點明明應該是行動會受限才對。這魔法好酷！我也想學，這樣我早上就有練習武術的對象了！」揮揮方才因肘擊金屬生疼的右手臂，路恩開口第一句話不是追究事情到底如何發生，而是讚嘆。

　　畢竟短刀格鬥或搏擊防身術這類武術本來就是以制伏對手為目的，一個人練效果實在有限，而每天清晨砍打空氣的訓練路恩老早就感到乏味。
　　實際體會！然後累積經驗！
　　想起教她格鬥技巧的梅猷爾上校總是這麼說，然後輕鬆化解她的攻擊還順便把她摔出去。大概是心想總有一天一定要挑戰成功，路恩在告別師傅的魔鬼訓練後仍然持續著自我鍛鍊。

　　梵停下威嚇，冷眼瞪著被敵人提起興趣的路恩，最後決定無視主人開始舔拭前肢，並像是要洗去方才盔甲的無理一般認真梳理毛皮。瞧見夥伴的舉動，路恩舒心地笑了笑，雖然看上去不是很愉快，但至少平安無事。

　　她放下帆布包，面對盔甲重新舉刀擺好戰鬥架式並開口道：「鎧甲先生跟梵有甚麼過節我不知道，但依照我淺知的騎士精神，這場決鬥必須要分出勝負對不？……這樣吧，換成我向您挑戰，武器脫手的那方便是輸了。如果我輸了的話我會把梵交出去，若不幸是您輸了，那日後早晨還請您陪我練習對打。」揚起迎刃有餘的淺笑，路恩輕轉握著軍刀的左手，看似相當從容自信。
　　原本只是沉默佇立著的鎧甲舉起它的配劍，將長劍直立於面前，然後擺出了迎戰姿勢，接受了她的挑戰。
　　路恩加深嘴角笑容，右手從口袋掏出一枚銀西可往上拋，銀幣在空中旋轉，劃出一道金屬冷光，她屏氣凝神等待決鬥開始的信號落下。

　　噹啷—--

　　「Expelliarmus！」

　　聽到銀幣在地上擊出對決宣告的瞬間，路恩右手快速地從腰後抽出魔杖便對鎧甲施出繳械咒。長劍毫不留情地從正向她衝過來的鎧甲手上脫出，飛出去的力道之大，還把頭盔給一起撞開，落地時發出了一串響亮的匡噹聲。

　　「這樣算是我贏了對吧！」右手魔杖仍指著，路恩與鎧甲尚保持著一段距離，她淘氣地補充，「好歹我也算是個巫師，決鬥的武器當然是魔杖囉。」

　　盔甲怔了一會，隨後爽快地展現了騎士應有的風度，彎腰行禮認輸。從少了頭盔的缺洞望進鎧甲內部，除了黑暗外空無一物。看著這幅詭異景象，讓路恩不禁想起愛爾蘭傳說中的無頭騎士，帶來死亡宣告的精靈。
　　也不知道是對行動自由的『無頭』盔甲感到害怕，又或是有耍了點小手段的自覺，路恩自嘲地扯了扯嘴角，反手將刀收回，乖乖走去撿拾掉落的頭盔與長劍。

　　拾起可能比自己還老許多的骨董武器與防具，路恩剛轉身便看到自家貓咪又在威嚇。盔甲單膝著地跪在貓咪前，因為沒有頭而無法看清表情（雖然就算裝了頭盔也還是沒有），但就手部懸在半空遲疑的動作，看起來就只是想摸小貓但卻被拒絕的可憐樣而已…
　　「……我說鎧甲先生……您根本就只是個貓癡吧…」
　　揚起眉沒好氣地說道，路恩大概搞懂事情始末了…畢竟她穩重優雅的好夥伴梵，並不是隻會主動招惹麻煩的貓，但也絕非是好惹的傢伙…
　　看盔甲並不是要傷害梵，路恩也就不阻止它對貓咪的熱情追求，只是打趣地在一旁觀望。順手打算幫忙將頭盔歸位時，路恩發現在頭盔內側刻著熟悉又陌生的字—--

　　ME

　　「……您也認識艾斯先生嗎？」她怔怔地盯著那個記號，驚訝它竟然出現在如此意想不到的地方，然後才回過神想起自己原先的目的，把頭盔安置好。
　　鎧甲沒有回應，只是著手將頭盔調整至舒適的位置（至少就路恩的觀察看起來像是這樣），拿回佩劍後走到它原先應該佇立的地方——高聳門廊下的其中一側。它面對著石牆壁上掛著的紅龍旗幟，立舉長劍，看上去好像在做宣誓，然後又對著另一側在白龍旗幟底下的盔甲擺出決鬥架式。
　　路恩明白對著無法回話、連點個頭都有困難的鎧甲問問題實在稱不上明智，但她被鎧甲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。

　　所以ME並不是艾斯先生的縮寫？還是這就是分類帽先生跟法修姆老師說的謎題？
　　路恩歛起眼色，手抵著下頷，在兩具鎧甲間來回走動，仔細地回憶她所得到的情報…ME記號、艾斯先生、凱爾特傳說、還有大提琴跟小提琴……如果她所遇上的一切都與謎題有關的話，鎧甲的舉動或許也會是解謎的線索之一。

　　雖然連謎題是甚麼都搞不太清楚，但線索總是越多越好。至於能否將線索串聯起來得到答案，那就是自己的本事了。如此思量著，她便上前觀察被貓癡鎧甲提劍挑戰的另一具盔甲，查看是否有另一個ME記號。
　　「唔…為什麼只有一邊的鎧甲有呢？」沒在頭盔下看到想要見的記號，路恩困惑地喃喃自語，一邊退回到梵的位置。路恩腦海甚至閃過把梵拱出去當誘餌的想法。


　　在認識了法修姆老師後，路恩在心裡默默有種感覺，她認為在畫中琴房留下兩把琴的艾斯先生說不準就是她的親生父親，而ME則是姓名的縮寫。要說理由，因為她所擁有的兩把琴名字排列也正好可以是ME—--

　　Myrddin Esposito

　　把她的吟遊者與異鄉人合起來念，那大概就是父親的名字。

　　但那跟凱爾特傳說和鎧甲又有甚麼關係？難道是她思考的方向錯了？
　　路恩開始質疑起自己的推論。雙臂交叉於胸前，她不知不覺停下了踱步，歪頭正對著門廊兩具鎧甲發楞。貓癡鎧甲已回復成原先雙手抵在劍上的威武站立姿勢，看起來就跟經過都不見得會瞧上一眼的普通鎧甲沒兩樣。雖然就外型上，這兩具鎧甲確實有些不相似的地方，但路恩沒能力憑細微的鎧甲樣式差異一眼道出它們的歷史背景。她僅能依自己所能觀察到的不同來推論。

　　「……有ME記號的貓ㄔ…騎士是紅龍國，與白龍國鎧甲看起來是敵對關係…然後是凱爾特傳說？…噢！梅林！我懂了、肯定是這樣沒錯！」
　　「嘿、梵你聽我說！謎底就是梅林(Merlin)！ME在貓、騎士這裡指的是梅林喔！代表威爾斯的紅龍與代表薩克遜的白龍在地底下打架，傳說中還是少年的梅林告知國王這件事，還預言紅龍會贏！」
　　恍然大悟的路恩興奮地嚷嚷，撈起藍灰貓踏圈圈，看起來非常樂在其中。儘管她對魔法史沒這麼熟悉，但關於凱爾特傳說倒是聽西格說了不少。

　　被稱作貓騎士的鎧甲向女孩彎腰行了個大禮，像是恭喜她找到答案。

　　雖然知道不會有回答，路恩仍笑著向它開口：「所以我接下來應該要去哪裡，圓環巨石陣？我可以在那裡治好頭痛、找回記憶嗎？還是應該去黑湖找湖中仙女理論？或是直接到禁忌森林裡拯救被關起來的梅林？…噢、說起來我記得母親正好是史萊哲林的……噗哈哈、父親選梅林當記號也太幽默，這下子可能不需要救了……」*

　　正如分類帽與法修姆所說，她的父親——這位代號ME的艾斯先生，留下的謎題確實有趣。但路恩開懷地笑聲不久便止息於越見凝重的臉色。彷彿林中突然吹起的一陣風，回過神發現鳥兒們的啁啾聲不知何時早已退去，寂靜的空氣中悄然飄散著焦慮。

　　有一個疑問悄悄浮出她心頭；一個好像不應該過問，但揮之不去的疑問—--


　
　　吶、西格
　　你知道的對吧…
　　為什麼，父親的琴會在你那兒…

　　為什麼，你不願意告訴我呢？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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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註：　　
　　關於圓環巨石陣：傳說中英國的巨石陣是梅林呼喚來的。具有治癒的力量，同時也紀念碑。另外HGWS中巨石陣位在木廊橋旁，是個日晷。
　　關於梅林：有傳說認為梅林被湖中仙女蠱惑，關在森林中。路恩父親借用此傳說讓ME具有雙關意義，暗示了艾斯他自己與路恩母親；因為母親所屬的史萊哲林為四院中最接近黑湖的，也可以算是住在湖裡。

(資料來源：維基百科／巨石陣、梅林、HGWS企劃官網／校園蓋覽地下樓層和地面)